爸爸和妈妈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,感情就不好。也许他们曾经很相爱,上山下乡的时候,妈妈从合肥到了山西,认识爸爸,两个人相爱了。后来爸爸从山西跟着妈妈到了合肥,虽然双方家长都反对,但是在两个人的坚持之下,最后还是结婚了。
我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争吵。依稀记得,我读小学时候的某天,妈妈抱着我说,你爸爸不要我们了。后来我知道,爸爸有了别的女人。爸爸跟妈妈道歉,悔过,折腾了很长时间,妈妈终于原谅了爸爸。但是我读初三时候的某天,还没到家门口,我看到很多人围在我家门口,一种不祥的预感让我整个人从脚凉到心上。
果然,我妈吃了安眠药,我爸在等救护车过来。我阿姨在旁边不停地骂我爸,那时我才知道,爸爸与以前那个女的又搞在了一起。我现在也想不清楚我当时为什么那么平静,我说,爸爸你们离婚吧。后来妈妈住了两天院,出院后,妈妈说,她吃了药以后就后悔了,她对不起我。但是她不会选择离婚,她说我爸这辈子是欠了她的,她要折磨我爸一辈子。我说,我想离开合肥,我要去别的地方读高中。
后来,我去了杭州附近一个叫临安的小城市,我姑姑家在那边。高中的时候是如此叛逆,我做了很多女孩子到很久以后才会做的事。早恋,堕胎,我觉得我的人生就是一场悲剧。我两年没回家,很少给家里打电话,妈妈有时候打电话过来,没说几句话,我就急着挂电话。
那年暑假回家,爸爸妈妈来火车站接我。我老远就看到了爸爸,但是爸爸身边的人,我是走到很近很近才看清楚的,那是我妈妈。肥胖臃肿的身躯,苍白的脸,稀疏的头发。。。那还是我清秀苗条的妈妈吗?眼泪就那么流了下来,我开始恨自己。
妈妈得了乳腺癌。是绝症让他们的心又走到一起。那段时间,爸爸到处借钱,为妈妈治病。爸爸说,你死了,我是断不会再娶的。妈妈说,为什么这么多年,你要与那个女人纠缠不清。爸爸说,男人有时候都会做些混事,但是从医生说你得了癌症的那时候开始,我就后悔得一塌糊涂。
妈妈做了乳腺癌切割手术,丧失了一只女人最在乎的乳房。之后她的病情一直反反复复,我的大学通知书却寄到了家里,我考到了宁波。那个时候再不如三年前毅然离家,我是怀着如煎般的心情到了宁波。
我两天打一个电话到家里,妈妈说她很好,马上要去上班了。但是爸爸却说并不好,化疗对身体伤害太大。大二的时候,我写论文时进了学校论文库,阴差阳错地看到几篇关于人参皂苷Rh2的论文,对癌细胞有抑制作用,尤其是化疗时候的辅助作用非常好,还有几篇是讲它的原理,我看不太懂。
后来我找了很多地方,问了很多人,终于买到,给家里寄过去,刚开始我爸还不敢让我妈吃,我把论文以及一些资料还有病例发过去,我爸觉得我妈有希望了,非常激动,他说,我到现在终于开始长大了。
到现在,我参加工作了,用自己赚的钱给我妈买药,我妈还好好活着。我记得,那年暑假,那个医生说,我妈还能活几个月。转眼,六年过去,妈妈现在已经停止化疗,只吃Rh2,前两天她在电话中说,现在检查出来已经没有癌细胞也没见病灶了。
如今我在杭州找了男友,其实心里也很矛盾,一方面,我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,像我这样的人,找个真心爱我的不容易,一方面,我也放不下我妈。倒是我妈比较想得明白,她说人生的缺憾太多了。我年轻时候与你爸吵吵闹闹过了半辈子是遗憾,我现在没有了一个乳房时遗憾,你要学着接受那些遗憾。毕竟,你幸福,才是我最大的幸福。
如今,我感谢这些遗憾,让我更加懂得珍惜。当然也感谢人参皂苷Rh2与我家的那些缘分,是它神奇地打破了医生的语言,是它让母亲在度过了并不幸福的半辈子以后,还有一年又一年幸福的后辈子。。。。 |